三潭印月二胡

三潭印月二胡 三潭印月二胡谁拉的?

二泉映月与三潭印月的关系?

三潭印月二胡谁拉的?

“他的伟大的名字应该用黄金写在中国音乐史上。”赵沨,中国著名音乐教育家这么说过。

《二泉映月》,那段熟悉的二胡声,已经流淌了一年又一年,生生不息,余音袅袅——几十年前,它飘荡在任何一座江南小城的夜色中,伴着乘凉的人们;而今,打开抖音上很多热门的视频,背景音乐的第一句旋律就是“656432”;在暑期少儿艺术团的练习室里,孩子稚嫩的手指反复练着最难的那一段。

留下“这种音乐”的人,70年前就去了另一个世界,今年是他辞世70周年。

阿炳,街头的卖唱者,也是天才的音乐家。遗憾的是,他留下来的只有六曲:琵琶独奏《大浪淘沙》《昭君出塞》《龙船》,二胡独奏《二泉映月》《寒春风曲》《听松》。其他的,来不及录下来了。

其中,绝唱中的绝唱,就是《二泉映月》。

或许都有水与月的情境,或者都承载着特别的江南意象,有些非江南人士常会混淆《二泉映月》与三潭印月。二者之间是否有关系呢?

真有关系。这段“二泉”与“三潭”的往事,来自于当年亲历录音现场的黎松寿先生,这位1921年出生的音乐教授,惜已去世。幸而有一位有心人黑陶,早在多年前,一一找到包括黎松寿在内的16位阿炳生前的见证人,记述下他们眼中心中不尽相同的阿炳。

黑陶没想到,再后来,阿炳的传奇,会被一个杭州人谱写。运河的水是流动的,阿炳的音乐,也从二胡流淌到越剧中。2014年,我省越剧表演艺术家茅威涛排演《二泉映月》,演盲人音乐家阿炳。一位看完越剧版阿炳的观众说:“当全剧结尾,阿炳的乱发和长衫在《二泉映月》的音乐声中行走飞舞时,仿佛真实的阿炳回来了!”

阿炳,因为《二泉映月》而不朽。在尝遍人生的甜酸苦辣,所有这些感受,最终成就了这首名曲。

黑陶说,阿炳的音乐,“传达并呈示了人类心灵颤动和精神图景”。

阿炳,生于无锡,长于无锡。他身上展现的江南文化里,有小桥流水清泉,有明月朗照大地,有人性之美,有世情苦乐,有对悲苦的承受,有坚忍存续的希望。

月光虽不是阳光,但仍在黑夜给人以抚慰。阿炳给予世人的不只是悲苦,还有柔情,宁静,蓄势中的力量。他和他的作品,为江南人格、江南文化赋予了新的内涵,一直传承至今。

70年后,阿炳,仍然是一个进行时中的名字。

《二泉映月》与三潭印月 背后有段渊源

夏天晚上,我们在外面乘凉时,不知从哪里就会飘过来熟悉的二胡琴声。这是40年前,江南任一座大城小城,街头的一小景。

生活在江南,没听过阿炳的那首《二泉映月》的可能性,着实太小。

阿炳辞世,已有70年。或许因为《二泉映月》传递的江南意象,不少人会与三潭印月混淆,甚至问,“二泉映月”是否在杭州,是否是西湖十景之一?

这样的谬误虽有几分好笑,但追问下去,《二泉映月》与三潭印月还真有关系。

20世纪30年代,广东音乐风靡江南,有一首《三潭印月》,阿炳曾经学过,也受过影响。1950年,音乐家杨荫浏到无锡给阿炳录音,问过曲名。

“阿炳回答没有名字,杨先生坚持要有一个名字。想了很久,阿炳说,那就叫它《二泉印月》吧。”杨荫浏又提出,印月的“印”字,改成“映”字如何,阿炳欣然同意。

这段“二泉”与“三潭”的往事,就记录在著名作家,同时也是阿炳老乡的无锡人黑陶《二泉映月 十六位亲见者回忆阿炳》的书里。

在黑陶看来,网友们“张冠李戴”的谬误也情有可原:杭州西湖、无锡二泉,水中皆有月,自然会联想到一起。水与月的静夜之美,本就有相通之处。但《二泉映月》的琴声,又比“三潭印月”的宁静皓月意境,多了些凄清孤寂之美。这一层幽深与丰厚,与音乐家阿炳经历的人生有关,因而能一次次击中一代代人柔软的心灵。

为了还原阿炳的人生现场,很多年前,黑陶采访了16位阿炳生前的见证人,现在已凋零过半。他们大部分生活在无锡,基本上出生于1930年代之前。

这16位见证人,眼中心中的阿炳也是不尽相同,因为他们遇到的阿炳在不同时期。有人看到阿炳的聪明调皮,有人看到阿炳一度的迷失,有人看到阿炳的才华,有人看到阿炳生活的苦,有人看到阿炳的天才光芒,有人看到阿炳在底层的尊严。

黑陶说,失明者阿炳,长久地生活于社会和人世的黑暗低处。然而,正是因为此种复杂的“低”,使他酿制并最终奉献出动人心弦的永恒音乐。

2006年立冬后的第三天,黑陶在无锡市学前街的水乡茶楼,曾和当时已九旬高龄的邹鹏有过一段谈话。

黑陶说,邹老是和阿炳一样,经历过时代剧烈动荡的这一代艺人。他亲见的,是一个特别好学的阿炳——

“在东亭,阿炳一般到街上的小菜场卖唱。这天上午,我和师傅邢长发、师公袁仁仪到东亭镇上的北街茶馆吃茶,我师母则去小菜场买菜。师母和阿炳也熟悉,并且欢喜听阿炳拉琴说唱。这天在菜场,师母和阿炳攀谈了几句,并且买了两只馒头送给阿炳。当阿炳得知我师母买菜是为了款待袁仁仪时,不禁喜出望外,因为阿炳知道,我师公袁仁仪是红遍上海的滩簧艺人,最主要的是胡琴拉得特别好。于是,阿炳当即便要跟我师母回去拜见袁仁仪……”

就这样,经邹老的师傅邢长发介绍,阿炳在茶馆初次认识了袁仁仪。这也是邹鹏第一次正式见到阿炳。

“想不到的是,当天下午两三点钟,阿炳背了胡琴,拄着一根青竹棒,竟一个人摸到了黄草渡莫宅里我师傅的家中。从东亭街到莫宅里,有三十分钟的路程,中间还要摆一个黄草渡。阿炳到时,他发黑破旧的蓝布长衫上到处是烂泥,明显是路上跌跤了。阿炳来的目的很清爽,就是恳请师公袁仁仪指教琴艺,尤其是《梅花三弄》的拉法……一曲拉完,听得阿炳赞不绝口,当场就要拜师公袁仁仪为师。但师公没有接受,表示大家‘轧个朋友吧’。尽管这样,阿炳还是自己跪了下来,叫了师公一声‘先生’。”

黑陶还记得,最后邹先生对他说:阿炳的琴拉得好,决不是天生的——

要成为大师?没有在泥里滚过怎么可能?难怪黑陶说,阿炳的人格里,有江南之“泥”。

生于1924年的无锡业余画家朱学津,为阿炳画下了肖像,画的是“阿炳生前最典型的形态”。

当年朱学津家住的大娄巷,和图书馆路上的阿炳故居很近,他经常看到阿炳沿路拉琴卖唱。

一幅浓缩了阿炳精气神的雕像,应该是什么样?

“因为一无所有,所以他无所谓,骂人也敢骂。阿炳随随便便的,又独门独户,同他打招呼的都是欢喜音乐的人,上等人很少同他搭腔。”

“阿炳基本每天下午到崇安寺皇亭广场卖艺,说新闻,骂奸商,当然还有拉琴弹琵琶。”

“阿炳会头顶弹琵琶,会在琵琶上弹十番锣鼓。阿炳胡琴的模仿技艺特别高超,他随手就会在胡琴上拉出无锡土话:‘谢谢你’‘你吃饭了吗’‘你好’‘再会再会’等等。”

阿炳是无锡名人,但是只留下一张头像照片。

朱学津画了阿炳的全身像,让后人看到真实的阿炳形象——

“阿炳着长衫,结道士发髻,戴圆墨镜;背后背着琵琶,右肩上搭着一个搭裢,这是阿炳当年放笛子、箫和写有曲目供人点的折子的地方;他边走边拉琴,右手操弓,左手按弦。这是当年阿炳的真实情况。”

黑陶说,阿炳应该是“泥”与“焰”的结合体。他生活在社会底层,是泥;但他的生命始终是燃烧着的,又是焰。

音乐,就来源于生活。

“叹他怀一身绝技,满腔热血,正在阳光照耀,可以大展才华的时候,却病魔作祟,被夺走了生命。”这是其中一位见证人对阿炳之死的评价。

阿炳给世界留下的文化遗产不多,只有六曲:三曲琵琶独奏曲《大浪淘沙》《昭君出塞》《龙船》,三曲二胡独奏曲《二泉映月》《寒春风曲》《听松》。

失散的更多。

黑陶采访的见证人华钰麟说,阿炳的二胡曲目有上百个,其中广东音乐很多,像《小桃红》《昭君怨》《寄生草》《雨打芭蕉》等;琵琶曲目有二三十个,如《春江花月夜》《梅花三弄》等。

黑陶的书中,记录了一段受访人关于阿炳创作《二泉映月》灵感的一种说法——

一年后的一天夜里,正巧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,瞎子阿炳带着二胡来到惠山脚下一带。他在妻子董彩娣的搀扶下,东走走,西听听,惠山“九龙十八泉”几乎都走遍了。最后,他们来到了天下第二泉,在“二泉”下面龙头池的石栏上坐了下来。

这时,泉水潺潺地流向龙头池,秋风飒飒,把枯叶吹落地面、池里。阿炳抬头望望天空,什么也看不见,问董彩娣:

“天上月亮亮勿亮?”

“亮,又圆又亮。”

“天空阿有乌云?”

“有,乌云在追着彩云,彩云围着月亮……”

阿炳仿佛看见一轮圆月映在泉水中,明晃晃的月亮照亮二泉,照亮大地,照亮了他的心窝。

“后来公公生病了,不拉琴了,二胡也扔掉了。有人来给公公录音,就从旁边店里买了把二胡。录完之后放给我公公听,他高兴得跳起来!我的声音怎么在里面?这个东西里面有仙气啊?!公公还说,早知道我的琴就不扔了,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曲子呢。”董彩娣的孙女钟球娣回忆说。

著名音乐理论家、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杨荫浏,出身无锡书香世家的杨家,是杨绛先生的从叔。他11岁时,就向阿炳学过琵琶。

在杨荫浏先生的《瞎子阿炳小传》中,写到一段后来给阿炳录音的故事——

“瞎子阿炳对他这一次的演奏,自己并不认为十分满意。当我们请他多录几曲的时候,他不大愿意。他说:‘我荒疏太久了,两只手不听我的话,奏得太坏了,我自己听着,不大顺耳。我很高兴给你们录音,但我要求你们耐心一点,等我温习了一个时期,然后继续录音。’但事情变化出乎意料之外,一九五一年一月得友人黎松寿来信说阿炳吐血病故了。”

“《二泉映月》和《听松》,是瞎子阿炳生前最喜欢拉的曲子,也是男女老少最爱听的两个名曲。”黑陶说,阿炳的曲,早已突破了无锡这地界,突破了江南。在西湖边听月,听松,美极。在大江南北,听月,听松,一样是美极。

阿炳这个音乐家,就像一件在烈火中淬炼而就的极品陶器,同样他的作品深刻着的江南文化基因,不仅仅只有柔情似水,也有激烈灵异,质朴深情。